Saturday, September 04, 2010

台板人生、幸福時代

小時候某天早上打開電視,看到一個 music video,那女歌星(不錯,是歌星,那時候還有歌星)的聲音有梅豔芳的聲底,歌的名字叫《台板人生》。我聽著幽幽而熟識的聲音,當時只懂得那歌不錯, 歌者也唱得不錯。女歌星瘦瘦的,帶點凔凉味。那時每隔幾天我就聽到《台板人生》。久而久之,歌曲的旋律深深印在腦海裡面,但曲子慢慢淹沒在我多姿多彩的音樂旅程中。然而好的音樂我是忘記不了的,儘管放在腦子深處一邊,總會不時浮出來。最近我在 Youtube 再次重溫《台板人生》,那份韻味,果然歷久不衰。那位女歌星就是梅愛芳。

一個人生活在音樂的黃金時代註定他的身心裡埋藏著幸福的種子(七八十年代是現代音樂的黃金時代不容置疑)。但幸福與否,在於音樂對他的薰陶多少,就是那那 種子能不能在心内發芽,茁壯成長。筆者有幸生活在那樣的時代,而且欣然接受那份幸福的禮物。再聽到梅愛芳的歌聲,享受絕美的音符,感受一個幸福的時代。

梅愛芳已跟妹妹遠去,再聽到她的歌聲,份覺幽怨。唯好的音樂,如黃金時代建構音樂殿堂的一樑一柱,必名留在世,可細味欣賞,斷不會如《台板人生》所唱,時候到了也要告辭,在世上寂滅無聞。

舒佰特有一首長篇藝術歌曲(lieder cycle)叫《冬之旅》(Winterreise)改編自詩人穆勒(Wilhelm Müller)的同名長詩篇。穆勒不是有名的詩人,沒有舒佰特必然寂寂無名。舒佰特天才横溢以音樂編成《冬之旅》令穆勒這個二流詩人的詩廣為人知,名垂千 古。但細意讀過穆勒的《冬之旅》、聽舒佰特的音樂,你會同意,與其說舒佰特用一流音樂把二流詩人的詩變成一流,倒不如說穆勒這個一流詩人,有舒佰特這個知音,把一首珍貴的文學傑作,以音樂留芳百世。能聽到舒佰特的《冬之旅》,怎樣說也是幸福的一種。

沒有歷史滋養的人,這個科技愚民時代最多。一個到甚麼場合都只穿T Shirt爛褲拖鞋、只懂下載香港爛歌的人,永不能理解為甚麼我這樣的一個年輕人(八十年代我還年輕)看著一個八旬老者坐在一座 Steinway & Sons 的 concert grand 前拍打一句鐘,周圍的聽眾感動得淚流滿面。在八十年代成長的我,趕上尾班車,一睹琴王荷洛維滋的風采,拜倒西方鋼琴音樂裙下,蕭邦疾風怒濤,史卡拉提安詳寧逸,莫扎特卻得意洋洋。環觀四周的爛歌爛人,我不單感覺高人一等,更要感謝上蒼給我成長在這樣的一個年代,讓我跟梅愛芳、荷洛維滋、舒佰特等人一齊,渡過我的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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